作者：弑主
然而与八年前那伶牙俐齿跟传销头头有得一比的模样不同，如今的朱谷槐虽说境界已经突破到练气九层，但一身衰败之意却怎么也遮掩不去。
本来以他的年纪还远不至于这般年岁就这般姿态，造成这一幕的根源在于他半年前试图服用丹药强行突破练气圆满未果，身受反噬所导致。
那次突破失败非但令他道途就此断裂，连带着寿元也削去大半，这才会是今天这般模样……
神识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阵，这位八年前在林修面前缪缪而谈的修士此刻缩着身子，甚至连抬起头来看看是哪位长老都不敢。
“……罢了。”
挥手将瓶子里的丹药分送给在场的每位弟子手中，林修转身御剑离去。
这一去，应该是永别了。
抱着这个念头，在林修御剑飞跃三百里，回到絮风谷时，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所打断。
“等等，甘雨你能再说一遍吗，是谁来了？”
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犹豫，但甘雨最终还是把手中还散发着墨香味的纸张递交到林修面前：“是……五蕴宗的人，大约在半个月前他们自南落关经过，依照‘只狼’先生提供的情报，这些人沿途向邻近的修士发放《五蕴炽盛法》的简化修炼方法，很可能会在这几日通过心儡门附近。”
131.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与五年前相比，絮风谷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这里面明显不包括风雷门的正殿，林修考虑到自己只是借着风雷门的“壳”圈地，又不是真的打算把这个门派重新支棱起来，也就没有了重新修复扩大的打算，只是让诺艾尔在有空暇的时候大概收拾一番，维持在一个半残不破的状态。
与之相对，却是风雷门地底下……准确来说，是两处矿洞内的巨大变化。
其中，林修交由那三百原风雷门杂役弟子开采的那处矿洞，地下面积相较于五年前扩大整整了五倍有余。
这还是建立在林修不断要求做好防护准备，也就是各种矿洞固定设施的情况下，不然凭借着那些弟子的旺盛精力，在此基础上再折腾，或许还用不了三四年时间就能够把灵矿挖空了。
这也是应有之举，随着那三百弟子逐渐习惯了“神之眼”的使用，他们开采灵矿的效率也不断得到提升，从五年前一镐子下去只是勉强敲入灵矿一两寸而已，开采一块完整的灵石得耗费半天时间，到后面单纯论挖矿的效率已经不逊色于练气前期弟子了。
少数对于武功跟灵气结合得好的弟子更是一个顶三，普通练气中期弟子全力施为都未必能有那般效率，而且这些原风雷门杂役弟子跟练气修士相比最大的一个长处在于，他们不需要像是练气修士那样时不时停下来恢复灵气，时不时停下来修行，时不时突破下境界……之类琐碎事宜需要完成。
他们修为上的进步都是依托于“神之眼”而获得的，而“神之眼”又是必须通过开采灵矿去换取，换而言之，他们开采灵矿本身就是在“修行”。
本着“劳动多少拿多少”的原则，这些弟子真的发起狠来，所爆发出来的生产力远超出林修想象，以至于不过区区三百人花费短短五年时间而已，这个灵矿就被开采得七七八八。
其中固然有这处灵矿本身储藏不多的因素，但也足以证明这三百位“风雷门”弟子有多拼命……
要知道，林修五年前刚来风雷门时，所见的那一矿洞面积跟开采深度已经是风雷门差门下修士花费将近十年的成果，而这些“杂役弟子”却在一半时间内在既有基础上又深入开采了五倍有余。
换成原本的那个“风雷门”效率，想要把这处灵矿开采到这般境地少说也得花费个七八十年，毕竟越往深处开采的难度就越大。
凭借着这些弟子的拼搏跟努力，林修除了支出那些约定好灵矿外，五年下来综合收益的灵石超过五万块！
不得不说，这个数字哪怕放在筑基境界也是一笔巨款了，不是每个筑基修士都有能力凑足这么一笔灵石的，哪怕有这个能力平时各种修炼方面的支出消耗也不可避免的会让储备缩水，到头来乾坤袋里能够常备个八千一万灵石就相当不错，何况是五万。
除了这五万灵石外，那三百杂役弟子开采出来的灵石林修分文未取，而是按照承诺的那样做成一枚枚凡人也能够使用的“神之眼”交付下去。
以至于到了现在，除掉中途消耗的那些外这三百杂役弟子平均都得到了一枚以中品灵石为模板制造，对于内里灵气输出峰值有所约束的专属版“中配神之眼”。
哪怕离开风雷门后，仅凭借着这枚“中配神之眼”就足以让他们用到寿限将至。
若是他们能够在那之前感应到灵气所在，那么自然不在需要通过“神之眼“来感应灵气，而是像正常修士一样修行。
而若是不能的话，再多的神之眼也无法改变结局，充其量就是让他们能够以比正常“先天高手”更高一层的武功，在凡人的世界逍遥上一段时日而已……
是的，哪怕林修在这五年时间内对“神之眼”的制造跟使用做出了种种改变跟尝试，但就目前的结果而言，依旧无法让这些不具备灵根的杂役弟子在真正意义上获得与修士一样修炼的资格。
“神之眼”目前能够充当的至少一个外置灵气感应以及灵气储存的效果，再进一步已经不是林修目前的修为跟知识储备能够完成的了。
“……也算是尽我所能了吧。”
在将那三百杂役弟子召集告知这一系列事情后，哪怕有着种种不舍与祈求，但林修还是冷着脸让他们搬离絮风谷——这里仅有的两处灵矿都已经采掘一空，再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按照目前状况来看，后面这里未必就能够有多安定。
趁着还有时间让这些忙碌了五年的弟子带着收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哪怕真的一辈子踏上不修仙之路，也好过在这里蹉跎到某日被打杀了事。
送走这些杂役弟子后，林修转身回到另一处矿洞内，先是五年如一日的用神识蕴养“藏剑”，等到产生疲惫感后便停止修行。
感受着空气中残留那股日益稀薄的灵气，林修知道差不多也是自己该离开的时候了。
只不过，目光却停在摆放在中间的那柄“藏”了九年的剑器上，久久未曾收回。
……
就结论而言，这套流水线式藏剑诀并没有林修一开始设想的那么完美，它有的只是“流水线”的一个雏形而已，却缺少了一个“全自动”的前缀。
搭配着地下的灵矿，用这种方式“藏剑”没问题，可有两个避不开的前提。
一个是“藏剑”时林修必须时时刻刻以神识构成阵法维系其运转，否则纵使有再多灵气也不可能自己主动涌入剑器内“藏剑”，而不像是曦河剑那样只要形成压力差就能自动运转，哪怕没有神识的参与也能够以比较低的效率不断汲取外界灵力。
第二个也正是林修现在所感应到的，稀薄的灵气。
若论这五年时间内，对于灵石消耗最大的不是林修自身修为，而是自己在这矿洞内所“藏”的这十柄剑。
同样规模的一处灵矿，絮风谷内的另一座能够给林修提供满足修炼不说，还抽出三百枚中品灵石——也就是三万枚下品灵石的资源去批量制造神之眼，甚至还有整整五万灵石的结余！
可这里呢？
满打满算，在这五年时间内林修根本就没从这灵矿开采过半块灵石，使得它从五年前那灵气浓郁变成今日这般稀薄境地的，除了“天河藏剑诀”的修炼外别无他想。
“比起藏剑诀，更像是销金窟窿啊。”
视线从剑器上收回，林修摇摇头离开矿洞。
反正自己还没决定好下一步怎么做，而这里的灵气再怎么稀薄，单纯只是温养的话不成问题，就暂时先保持原样好了。
回到上面一层的洞府里后，林修先是取出曦河剑修行了大半天，等到夜色将近后合衣睡下，一如之前五年所做的那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才怪。
深沉夜色中林修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对着熟悉的“天花板”瞪了半刻钟，最终还是起身走下矿洞，一把拔起居于其中的那柄剑。
“在溪南领那边山高皇帝远的我是管不着，可现在都跑到脸上来了，难道还要我继续无动于衷？”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手掌轻抚剑身，那口自从甘雨口中听到五蕴宗门人消息后便在心底翻滚沸腾的“恶气”，在此刻愈发炽盛。
“这一剑要不斩出去的话，属实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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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就做。
以林修目前的情况，絮风谷的发展已经走到一个极限，能够开采的资源都已经开采耗用完毕，继续留下来没有意义。
同理，心儡门那边也陷入僵局。
能够学到手的傀儡技艺都掌握了十之八九，而那些学不到的——例如心儡门掌门的假丹傀儡相关知识，哪怕林修做的再多也学不到手，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与此同时，在长达十一年的修炼后林修也遇到了筑基境修士的第一道门槛：筑基中期，迫切的需要找个地方突破现有境界，心儡门这种环境显然是不大合适的。
基于这种种情况，提桶跑路是一个必然的选项，原本林修是打算安安静静的走的，然而来自于南落关的一道消息却令这个计划发生了变动……
“既然我人都要跑了，凭什么还要继续忍？”
抱着这种念头，翌日林修御剑飞回本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心儡门，直接飞到儡山顶部找到熊天亦。
可还没等林修做什么，这位一大早表情有异的心儡门长老就主动开口道：“林道友来的正好，有一要事需告知于道友。”
见状林修也暂时压下其它心思，问道：“不知是何事？”
“这五蕴宗，林道友可曾听说过吗？”
心底微微一惊，林修脸上不动声色，反而语气困惑：“五蕴宗？听起来像是上宗，可素宣领三大宗门内未曾听说过有这一宗门存在。”
熊天亦摇头道：“林道友未曾在素宣领内听闻此宗门存在也是正常，盖因这五蕴宗本就不是素宣领内的宗门，而是自溪南领而来。”
“溪南领……溪南领的宗门跟我们心儡门又有何干系？”
迎着林修不解的目光，熊天亦脸上露出了像是便秘一样的表情：“本来是无干系，不过近些时日那五蕴宗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竟谴出一队修士入境素宣领，明面上宣称是对后续两领之地的交流做准备，可那些个邪修心底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有谁知道？”
“好死不死的，那五蕴宗的修士刚好要从我心儡门一侧经过，对于这些溪南领的邪修，我等作为素宣领的修士自然用不着畏惧，但看在那五蕴上人的面子上倒也不好做些什么……”
林修若有所悟：“也就是说……当做无事发生过？”
“没错，林道友这些时日少出门，就安心呆在儡山上便是。”
后面从熊天亦口中了解到，除了林修外包括那位时常见不到人影的心儡门掌门，以及其他九位筑基长老都会在近些时日回山，以避开那伙自溪南领而来的五蕴宗修士。
从心儡门的这般反应看来，林修也瞧出了几分路数。
表面上着心儡门看似对五蕴宗的来人并不在意，可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根本用不着这般如临大敌，而是直接一切照常就是了。
这反应与其说无视五蕴宗来人，反倒更像是在躲避，甚至害怕对方突然杀上山门来，才让门下的筑基修士全部收缩驻守儡山，不得离开。
证据之一便是刚才熊天亦在提到那“五蕴上人”时的表现，他的语气中可能没什么异常，但在林修修炼了五年的“灵木瞳术·虚相法”观察下，还是能够捕捉到他表情跟视线中的些微变化的。
想来也不足为奇，毕竟那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元婴上人。
对于连金丹真人都不存在的心儡门而言，一位高高在上的元婴上人，但凡有意哪怕只是一口气吹过来都能把儡山给平了，这种情况下哪怕表面再怎么不在意对方，可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才清楚了。
了解完诸般事宜后林修没有理由拒绝，只不过在应允的同时不经意的问了下：“听熊道友所说，那五蕴宗修炼的是邪修之法？”
“某也是最近才从掌门那听到的，听说其门人修炼的是一门唤为‘五念法’的功法，此门可直指金丹大道，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参悟一番就好了……”
看着熊天亦那满是向往的目光，林修想到自己乾坤袋里的《五蕴法》心底一沉。
类似的一幕，曾经在溪南领的时候可没有少发生。
“既然修炼的是邪法，那五蕴宗门人路过心儡门周界时不会有事吗？”
对于林修的疑问熊天亦先是露出不解之色，然后才恍然道：“还以为林道友担忧的是何事，原来是这个。”
“关于此事林道友无需顾虑，且不说那五蕴宗作为溪南领宗门，入我素宣领总得遵守素宣领的规矩，再则那五蕴宗门人所经路途间不过有几处城镇村寨罢了，远不至于让心儡门伤筋动骨。林道友尽管放宽心，每月的灵石资源绝不会有半点亏欠便是。”
“……倒不是担心这个。”
迎着熊天亦已然带上了些微异样的目光，林修语气间没有半点波动，像是在谈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话题：“这些凡人身处于我心儡门地界，心儡门自他们身上获取利益，门下弟子也自他们身上产生，既然如此不该遮护一二吗？”
短暂的沉默后。
“哈哈哈，林道友真是杞人忧天，那些凡人平素受我心儡门护佑甚多，关键时刻为我心儡门付出一二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此事未必会发生不是吗？”
迎着熊天亦那“笑眯眯”的眼神，林修只是抬手行了一礼后告辞离去。
背后，注视着林修背影的熊天亦脸上笑意收敛，摇头不屑道：“这般心境，也妄求大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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