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之光:从艾斯开始 第79章

作者:海王波士顿

月读命,又叫月夜见,是天照的妹妹,须佐之男的姐姐。三姐弟在神话中分别有伊邪那岐命的左眼、右眼和鼻子所化,是执掌高天原的最高神。

左眼化太阳,右眼化月亮,和中国神话的盘古有些相似。不过日本神道教千多年来的发展,本就受中国传统神话的影响很深,相似的创世故事并不奇怪。

比起月读命,在民间供奉天照大神和须佐之男的香火无疑旺盛一些。前者是高天原的众神之首,后者是保佑姻缘、求解恋爱运的神灵。

月读命呢?祂的神职是农耕,如果在北海道农场,或许祭祀的人还多些,可是东京早就没有了农田,月峰神社的香火也在近几年中少了许多。甚至神主灵机一动,承接了影视拍摄的业务。总算是凑了些能平日里修缮神社的资金。

“我能问一下吗,華音姐为什么想要让我成为巫女呢?说实话我平时要读书,而且最近加入了合唱部,并没有其他的时间。”

“其实是因为初诣的事情。”

“初诣?”

玲也当然知道,初诣指的是新年神社的祈福。日本历来学着中国传统,有春节的习俗,但不伦不类的是,这里的春节用的不是农历,而是公历的1月1日,也就是每年的元旦。典型的中西结合。

现在是九月末,虽然天气还有些燥热,实际距离元旦已经没有多长时间。那些每年都要举行大型祭典的神社想必都已经开始准备。

新年的第一天,初诣是要去神社参拜的,这早已成了所有人的传统习俗。

“大家带着心愿来祈祷,每个人都抱着美好的愿望,新年的这一天,千人、万人来出云大社,过去的我总是无能为力,总觉得是欺骗了大家。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神灵真的能够听到这些愿望。”

“如果是玲也的话,一定可以吧?将这些愿望,真正带到神的耳边。”

久世華音可以说自小在神社长大,但她从来都觉得神社是骗人的。

警察署抓的那些坏人是骗取、偷取人的钱财。可是神社呢?不止索取钱财,还骗取人的信仰。

在久世看来,恶劣程度更甚于小偷和诈骗犯的,却从来没有警察来抓他们。

相反,每当有以“祭典”为名的大型诈骗现场时,反而有许多警察来保护他们,维持秩序。甚至在新年初诣时,还有警视厅和市政厅的大人物来参拜。

很多信众在新年的前夜,天尚未擦黑便赶到神社的山前,受冻一晚只为了次日年初神社山门开放时排在最前,为了抽到新年的第一签。

但作为神社巫女的崋音每次都看到,真正的第一签早就在开山门之前就被‘特别嘉宾’给抽走了。

可崋音更清楚的是,无论是连夜排队也好,供奉海量的香火也好,他们抽的签与白纸并无差别。没有所谓的神灵庇佑,也没有谁会倾听他们的祈愿或忏悔。大家都是逢场作戏,却仿佛连自己都欺骗了。

就在两天前,她成了出云大社的斋主,是神主之下的第一人,自然也成了出云最大的‘诈骗团伙’的第二号人物。

事实上早在两年前,神主就有让她就任斋主的想法,但始终被久世拒绝。但是这一次,久世没有再拒绝。她对神主说,自己得到了神灵的赐福,而她本人也确实坚信如此。

神主也许信了,也许没信,但没有区别。他在出云神社的大殿,天照大神及诸多神明的神座前,为久世披上了斋主绣金祥纹的千早。

曾经每年初诣,看着人山人海的信众来出云大社,向着本就不存在的事物去许愿。華音发自内心的觉得羞耻,耻于自己欺骗了那些不远万里而来的诚心的香客。

但这一次,久世希望两个多月后的‘诈骗现场’真的能够成为赐福现场。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期待着初诣的到来。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大岛玲也,这位真正的巫女,能够成为出云大社的巫女。能在初诣大典时莅临出云大社,为众生而祈福。

这就是她在成为斋主后的第三天,就迫不及待的不远万里来到东京,希望玲也能够称为出云大社的巫女,披上属于巫女的千早的原因。

考核也好,修行也好,这些都无关紧要,因为大岛巫女本就已经站在了最终的地方——她已经站在了神前。所幸她从两天前开始,就已经是出云大社的斋主,完全有资格能够免去这些繁文缛节。

唯一的问题是,玲也是否愿意披上千早?

第一百零二章 深夜食堂

“所以,華音姐其实是想让我参与今年出云大社新年的初诣,所以才想让我成为出云大社的巫女吗?”

这样的理由,就比一见面就提出让自己披上千早容易理解了。

久世点点头,与其说是参与,她其实更想让玲也主持。在她看来,那样的初诣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巫女祭。

这个世代,人心早就已经不再信仰神灵,所以哪怕一次也好,久世希望大家能够再一次沐浴神恩,能够被神灵所赐福。

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信仰宗教,皈依神道。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幸福和烦恼,那才是真实的生活,平日里有麻烦去求签、请个御守以心安就足够了。

久世只是觉得,哪怕一天、一个时辰也好,大家可以放下那些杂乱的思绪,看一看被不知所谓的忙碌所堆埋在万尘杂事之下的真实的自己。

这也是不久前的那一天,在萤火虫平原中久世亲身的经历。那一天她感觉到了神灵的视线,但她没有见到神,见到的只是自己的内心。让她知道了长久以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真正得到神灵庇佑的神社,才真正无愧于千百年来流传下的‘出云大社’之名。也不枉那些香客们新年起个大早,甚至通宵排队来祈求神恩。

“那么平时呢?除了初诣,平时的修行又需要做什么呢?”

久世露出了笑容,因为她知道,既然玲也如此问至少证明她已经认真考虑,并且有同意的意向。

“不需要做什么。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月峰神社帮助观月神主。清扫一下卫生,整理一下绘马,或者制作一下御守,这些都可以。”

“打扫卫生之类的不说,制作御守这种事我可不会。”

“很简单,就和做香囊一样。御守比作香囊还简单一些。更何况,现在的御守其实都是定制好的,巫女只要祷告加持就可以了。”

在过去的神社,御守还需要巫女一个个缝制,也是巫女日常的功课之一。可一名巫女再熟练,一天能缝制几个?

而如今这个年代可不像过去。倒数几十年前,没有汽车、火车,哪怕是出云大社这样的神社,每天接待的香客也就几十上百位。

可现在出云大社的日观光人流量至少好几千,节假日接待人数都是以万计。多数人既然花了机票、火车票来岛根县山坳坳里的出云大社参观了,也不会介意再花个零头请个御守回家。甚至还会多请几个,带给亲戚朋友,算是出云的特产。

这样的需求量,就算所有巫女加班加点来赶制也来不及。

解决的方法当然是给工厂下订单。工业化出品,每个月订购一批压库存,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理,麻烦也就不存在了。

而巫女的工作,就只需要通过仪式给成品的御守加持就好。一周一场祭礼,巫女、神官唱唱跳跳半个小时,满足了参观的游客,同时也给几万个御守都‘开光’了。

崋音反而认为,这个自称不会做御守的玲也,才是唯一能做出真正御守的女孩。普通巫女的赐福只是传统仪式,玲也的赐福或许真的是神秘学意义的神灵赐下福祉。

或许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去月峰神社请一个,然后给神主大人也请一个。

这时,餐厅的老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这是红烧羊肉和烤山蔬,烤秋刀鱼还需要再处理一下,另外拉面定食我这就去下。”

这么说着,老板端上来的菜却不止两样,还有一盘炸竹荚鱼和一份玉子烧。

“这个我们没有点——”

“我知道,不好意思听了各位刚才的话,各位是神社的巫女大人和神官大人吧?”

餐厅本身就不大,吧台一圈同时用作餐桌,此外也就三五个靠窗的座位,整个小店连上厨房,可能还不到五、六十平米。

虽然厨房做菜时有噪音,但这么狭窄的环境,正常音量的说话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这是今天下午才入港的一船竹荚鱼,很新鲜,还有玉子烧也是。作为小店的贡品请各位品尝一下。”

经营店铺的老板,通常都会在店里供奉神龛,以保佑生意兴隆招财进宝。

如果平日里遇到神官、巫女,也愿意供奉结个善缘。就和和尚化缘一样,不同的是因为巫女和神官没有化缘的传统,所以不会主动讨要。但信众遇到了主动供奉,更不会拒绝。

并不需要多珍贵的贡品,就如这竹荚鱼和玉子烧,正常一碟也就几百日元而已,只为表示心意。和去神社抛下‘五元’表示结缘一样,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这种事柘木神官当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他首先出声,轻车熟路的表示感谢接受了供奉,说了些祝福的话。反倒是久世因为很少出门,还是第一次遇见,后知后觉的才跟着柘木感谢了老板。

久世夹了一筷竹荚鱼,递到了玲也碗里。因为事先谁都还没动筷,筷子都是干净的,也不需要公筷。

“可是这个是老板供奉给你们两位的吧?”

“是我们三位。”久世用手指绕了一圈示意道,“玲也你也是巫女啊,而且,如果愿意穿上千早的话,就是我们出云大社的正巫女了。”

竹荚鱼的味道很鲜美,哪怕在油锅里炸过,依然保持着内里的鲜嫩。玉子烧也是,加了蜜糖的甜甜鸡蛋卷,并不会很腻人。很符合玲也的口味,和她过去家乡的味道也很相近——不放糖的番茄炒蛋是没有灵魂的。

餐厅的移门打开又关上,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客人,同老板热情的打招呼,看着都是熟客。

天色渐渐入夜,过了七点,这是黄昏和夜晚的分界线。此时才是这个食堂真正开始营业的时候。

顾客形形色色,有一边吃着菜一边翻书的大学生,有穿着有些暴露的年轻女子,甚至还有穿着木屐敞胸和服的男子,披着头发,就像故事里的浪人。趴在吧台前,一壶清酒自斟自酌,如果再带一把逆刃刀、脸上画个十字刀疤的话就更像了。

吧台有个小小的收音机,平时是关着的,有客人随手打开老板也不会阻止。

此时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音乐,是有些年代感的大正时代的歌。刚刚结束了明治维新,那是个自由主义思潮泛滥的年代,歌曲也同样如此,带着鲜明的时代特色。就如《凤尾船之歌》中道来的,人生苦短,爱恋悠长。

有些人喝了一杯就走,也有人盘子空了,见酒没喝完就加点菜。酒壶空了,菜没吃完,再加点酒,就这么一碟又一碟,一壶又一壶,大概只是给自己一个不想就这么回家的理由。

身体累了,休息休息就好,可是心累了又该怎么办呢。

这家餐厅,原来就是这样的地方。

一旦从这里的大门走出去,又必须装作精神抖擞的样子。面对上司也好,面对家人也好。

这时移门又一次打开,进来了一个高瘦的男子,戴着墨镜,脸色冷冰冰的。都不用作介绍,一看就是凶狠的极道分子。

餐厅先是一静,食客们都屏住了呼吸,就连浪人先生也停下了酒杯,迷离的眼神愣了一下。

柘木下意识的站起身,挡在两个女孩身前。他将手伸向自己胸口,想要拔出什么。

“什么呀,小龙,你出院了呀。”

这个招呼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餐厅再一次热闹了,喝酒的‘浪人’甚至拍着手以示欢迎。

这个‘黑道’男子原来同样是这里的常客。被人称呼为小龙的,名字后面的这个‘小(酱)’字,感觉和他的气势不太搭配,不过男子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他看了一眼角落的柘木,然后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柘木有些尴尬,从胸口的位置松开了手。

墨镜男子随后走到吧台前的座位坐下,哪怕此时已经坐定,他依然戴着墨镜没有取下。

“你竟然带刀!”玲也有些惊讶的小声道,虽然柘木藏在胸口的东西没取出,但玲也的角度已经看到了金属的反光。

随身带着刀具,也不知道哪边才是黑道。

“厄——我作为一名神官,随身带着仪式刃也是很合逻辑的吧?”

玲也不清楚神官有没有所谓‘仪式刃’的道具,但让她疑惑的是,柘木神官是怎么通过新干线安检的?

另一边,老板已经开始招待起新来的墨镜男。

“还和之前一样,一碟章鱼香肠吗?”

“对,麻烦了,老板。再加一份厚蛋烧吧。”

老板点点头,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去后厨张罗起来。

不过在切香肠做成章鱼造型的同时,他依然在和男子聊着天,看来不是一般的熟悉。

“肚子被人捅一刀是什么感觉?”

“糟糕透了。不过也拜这一刀所赐,不用去做阑尾手术了。”

“真的假的!正好切到阑尾吗,这运气也太好了。”

吧台的常客们议论开,被作为话题的男子依然摆着冰冷的面孔,但习惯了会感觉意外的有些可爱。“黑道大佬”仿佛只是一张身份卡,一旦进入这家小店,那些身份就只剩下谈笑的话资,不再有实际意义。

就连黑道争斗时被人捅刀子,也成了下酒的笑料。

“为了庆祝小龙痊愈出院,大家走一个,干杯!”

普通的聊天,整个餐厅透着轻松又亲近的感觉。认识的、不认识的,很快都会变成熟人。哪怕走出这扇门后,在外面的世界不会有交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彼此熟悉能顾敞开心扉的陌生人。

“东京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呢。”久世一手托着腮,看着吧台那边聊天的人们有些羡慕道。这里是她所不认识的另一个世界。